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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间里的12岁少年

来源:架子鼓 时间:2023/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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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华每天只睡五个小时。

早晨五点半从被子里挣扎出来是他一天最痛苦的时候。早自习最困,奥华去了就趴在桌子上,好久才能清醒过来。

一天的课程要上到晚上八点半才能结束。

但回到家,打开音响、架好手机和话筒,奥华又打起精神,对着镜头扬起笑脸说:“家人们,今晚的直播开始了。”直播间里,粉丝的礼物从几角钱的红心到几百块的邮轮飞了过来。

他今年12岁。刚上初一,在浙江永康,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很会唱歌的小孩”。

直播间里,他转圈、转手绢、来回变换男女角色,歌唱了一首接一首。直到十点,直播结束。奥华关掉手机,再次瘫在了沙发上,“再累也要直播,得赚钱。累不怕,没有钱才是最可怕的。”

晚上八点半,奥华在家里直播,应直播间粉丝点歌唱黄梅戏《女驸马》,一人饰演两角。新京报记者解蕾摄

这个有着万粉丝的小男孩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

“父母称职吗?”“他妈妈为什么不出去赚钱?”,“才12岁就要养全家,孩子不上学吗?”

八月底,一个“12岁少年直播赚钱养家”的视频话题将奥华和母亲杨晓兰推上风口浪尖。

网友认为,父母让他在过小的年纪就承担了本不应属于他的重任,甚至有人将这种行为叫做“家庭PUA”。

杨晓兰连着几个整夜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小声啜泣,奥华睡在妈妈上铺,半夜听到哭声,心里酸酸的。

他心疼妈妈,但又觉得她“度量太小”。在新闻下面,他只回复了八个字,“是是非非,人情事故”。

“懂的人自然会懂,我也不想解释,没必要,浪费时间。”奥华说。

争分夺秒的12岁

12岁的奥华每天都在争分夺秒。

他挂在嘴边的话是,“妈,现在几点了?”“啊,现在已经七点了吗?”

在学校里,他要抓紧时间把作业写完,保证晚上的直播时间;周末的时候,他出门多转了两个小时,也会感觉“浪费时间”;他经常看旅游照片,羡慕但又说,哪有这闲工夫。

直播前,奥华在奋笔疾书,尽快完成当天作业。新京报记者解蕾摄

上学的路上,看到卖仓鼠的,他喜欢却说,“可爱有什么用呢,你不知道照顾仓鼠要花费多少时间,要喂食喂水,人都吃不过来。”

他房间里养了几只小金鱼,“几天换一次水就行,路过的时候喂点鱼食就行。”奥华喜欢金鱼,因为他觉得可以带来好运。

小学时,放学回到家,奥华还能躺在床上打会儿游戏。但晚上快七点的时候,厨房就会传来妈妈的声音,“华仔,快起来准备直播了,辛苦了。”

奥华挣扎着不想起,“真想整天待在被窝里啊。”

一切隐形的时间都被奥华利用来练习发声,说话的空隙、饭后的片刻、呼气吐字都是练习。坐着电瓶车上学的路上,他也会吼两嗓子。

床头的那本《三国演义》已经被他翻烂了。他喜欢曹操,觉得自己现在走的就是曹操的路,“曹操用一万精兵打赢袁绍的八万士兵,靠的就是头脑。三国里的人不分好坏,都是为了自己国家着想。”

前两年他迷上了玩抓娃娃,“要抓就一定要抓到,我做什么事一定要做成”,但现实是,得十回才能抓住一个娃娃。很快,他就不喜欢了,“十次的钱都够买一个娃娃了。”

他偶尔一个人会去永康步行街吃牛排,算是给自己的嘉赏。一份牛排72元,他说,“这家店真是赚钱,这个牛排的成本估计也就30块钱。”

奥华小学二年级起的班主任王老师记得,奥华家境不富裕,每学期的学费都得欠着,有时候一学期结束了学费都交不齐。

奥华五年级的时候,她发现他每天早晨一来学校就趴在桌子上睡觉。直到有一次在奥华的日记里,她才知道奥华在做网络直播,粉丝还给他请了单独的家教补习功课。

后来,奥华的粉丝打电话到学校找到她,关心他的学习情况,要主动帮他交学费。

但在学校,奥华从不主动提起直播的事。只有一次在老师问起时,他挺自豪,“老师,我的粉丝快四十万了,他们对我特别好。”

奥华在直播。新京报记者解蕾摄

“很会唱歌的小孩”

一到傍晚,永康西站就被“艺人”们包围。

穿着露脐短裤跳热舞的年轻女孩,踩着高跟鞋沉浸在华尔滋舞曲里的中年男女,留着三七分油头操着“刀郎”式烟嗓连唱网络歌曲的东北男孩,以及穿着大短裤、人字拖举着手机拍摄的围观群众,将老旧的西站广场堵得水泄不通。

过去,人流量决定了他们的收入。现在,一个麦克风、一个音响、一台手机,变成了他们谋生的工具。

奥华是这些艺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12岁,黑黑瘦瘦的,两颗门牙之间漏个缝,脚上穿一双阿迪达斯经典板鞋。个子刚到一米五,小小的身影完全被人高马大的围观群众淹没。

但他的歌声底气十足,“妈妈的吻,甜蜜的吻”,穿透了厚厚的人墙,在广场外几十米都可以听到,丝毫不逊色于隔壁的竞争对手。

他眼睛对准镜头,表情到位,一手举着话筒,一手娴熟地跟着音乐变换着手势,时不时和现场观众互动。

每周末晚七点半,奥华都在浙江永康西站唱歌,妈妈为他拍摄视频发布到网上。新京报记者解蕾摄

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跟拍了将近十分钟,手机镜头恨不得怼到奥华脸上,“发一个奥华的视频,能涨一百多个粉丝,是自己平时那些视频的几十倍。”发了几条视频后,她心满意足地离去。

日常帮奥华拍视频的是母亲杨晓兰,母子二人每周都会来西站拍“段子”,再选准时间将“段子”发到直播平台上,吸引粉丝,冲刺热门。

去年,他们在陌生路人的帮助下,在直播平台发了第一个视频——《青藏高原》,当晚就破了一百万的播放量,冲上热门榜。不到两个月,粉丝就涨到了四十多万。

“只有直播才能刷礼物,在这个平台上唱歌对你很有好处,以后也有发展前途。”陌生人告诉奥华母子。

第一次在直播间赚到了一百多块钱,杨晓兰激动坏了,“但我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变现啊,挣钱啊,都不懂。”

奥华妈妈杨晓兰正在为奥华拍摄段子,围观的群众发一个奥华的视频可以增粉上千。新京报记者解蕾摄

过去一年半,奥华已经深谙网络直播平台的游戏规则。“感谢家人们,红心飘起来”,“谢谢老王叔的邮轮,还有三十秒,家人们给点力啊!”他也会让直播间的观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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