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耳根又名鱼腥草,也是一支乐队的名字。从植物特性上讲,折耳根耐寒,-10~0℃也不会冻死;从食物味道上讲,它和香菜一样让人两极分化,生动诠释着“我之蜜糖,彼之毒药”的真理;从乐队角度讲,折耳根乐队是个“生命力极强”的组合……他们5个成员当中有4人是视力障碍者。
国庆期间,折耳根乐队也进入了“放空”的状态,与北青-北京青年报记者畅谈过往的经历,规划今后的未来。
记者
王浩雄汉雨棣(实习生)
编辑
张彬李天翼(实习生)
他们:一群特殊的“斜杠”青年
贵州贵阳南明区观水路坐落在几条繁华的商业街间,晚上八点,天已入夜,各个店面陆续关上卷帘门。在一家盲人推拿店里,在经过了13个小时的工作后,招待完最后一位客人,几位盲人按摩师拿起各自的乐器,出了门。
走在路上,一阵水果的香气扑面而来,杂货店的老板娘一如既往地坐在门前的马扎上,一边用手机播放着电视剧,一边和邻居聊天,贵阳话、四川话、粤语、江苏话、湖南话混杂入耳。过了一段轻微的下坡路,厨余垃圾的气味飘过,几位不知年纪的男子迈着杂乱的步伐经过,耳边还伴着玻璃酒瓶的碰撞声……
走过了大约15分钟的路程,到了一间不到10平米的小房子,周围的环境才慢慢安静下来。打开手机的直播间,这里是盲人按摩师们远离嘈杂,真正展现自我的“一方小天地”。
“折耳根乐队”在直播平台上拥有近三万名粉丝,那里记录着他们每天经过5、6个小时打磨的排练成果。
年9月份时,这支名不见经传的“纯爱好”乐队,被一个朋友推荐给了一位当地的记者,又被央视报道后,他们的生活,有了不一样的机遇。
不同的人生有着共同的决定
杨志8岁的时候大病一场,意外导致视神经萎缩,失去了视觉。但自幼的苦难,为他换来了灵敏的听觉。杨志说,自己最爱的歌手是许巍,小时候去亲戚家,在VCD里面听到一段合集,其中有一首就是许巍的《时光》。
“当时我也不知道是哪个歌手,也不知道歌曲名叫啥,只知道听到那首歌以后,脑海中不自觉的会跟着歌词浮现出画面。”他说,那个时候,他就幻想着自己长大以后,也能背着一把吉他在城市里面流浪。
可他从来没有见过吉他。“我能看得到的时候还是在老家,那里比较偏僻,也没见过这个东西(吉他),是我后来出来上盲校的时候才听说的,他们跟我描述的很抽象,说像个人一样有头有脖子,琴颈就是脖子吧。”杨志直到16岁时,才在家人的资助下有了自己的第一把吉他随后那把元的吉他便成了他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杨志说,自从有了那把琴,他每天都要抱着它,因为看不见,自己的手被吉他弦磨破过无数次,直到后来长出了老茧,就没事了。“那个时候每天练,每天练,现在弹两三个小时都不会感到疼了。”他自豪地展示着自己指尖的老茧说道。
而当初在一所职业学校时,为音乐痴狂的杨志与有着同样音乐梦想的陈昌海一拍即合,开始玩起了属于他们的校园音乐。不久,他们也顺理成章成为了校园内的红人,吸引了不少人,同校酒店管理专业的彭万海就是他们的追随者之一。3个人于是组成了“折耳根”乐队的1.0版。
年毕业,大家各奔东西,乐队面临解散。但音乐的种子种下后便再不能磨灭。陈昌海和杨志成为了盲人按摩师,工作之余,他们开始在街边卖唱。年,陈昌海在恩师和朋友的帮助下开了属于自己的盲人按摩院,杨志在广东辗转多年后也回到贵阳加入其中,由此有了立足之地,音乐梦想也得以重拾。
很快,笛子手杨林也加入了他们;在学校就是他们“粉丝”的彭万海也闻讯加入……年1月15日凌晨,一杯夜啤酒下肚后,“折耳根”乐队诞生了,由陈昌海担任队长。乐队的成员们排练、演唱,不亦乐乎。然而好景不长,迫于生计,年,笛子手杨林和吉他手彭万海前往外地谋生,乐队一度又陷入停滞。
彭万海回忆,那段时间他在浙江的电商仓库里打零工,收入比在贵阳时候高出一些。而在这期间,陈昌海和杨志一直没有放弃做这几位的“思想工作”。于是年底,他和杨林都回到了贵阳找到了陈昌海。年春天,当年在街边被一首《蓝莲花》吸引而结缘的盲人歌手也被陈昌海说服加入了折耳根,这位歌手就是现在的乐队主唱陈克兴。
陈克兴懂些音乐,靠着优秀的乐感和灵活的头脑创作编曲讨生活。让他停下脚步的并非歌声的悠扬,也不是乐队之间的配合,而是这几个和他有着相同经历,相同梦想的人,让他感到了共鸣。
此时,他决定结束漂泊的日子,加入这只有同样梦想的乐队。这一晚,这只乐队正如春泥里的折耳根一样,抵过贵州的严寒,重新恢复了活力。
即使不被看好也要点亮黑夜
年初,好心的按摩店老板专门腾出这个十平米左右的房间。大家在房间里装上隔音棉,添置乐器,买来补光灯,装修成了一间像样的排练室。
“白天我们是普通的上班族,挣钱养家。晚上哥几个就聚在一起玩乐队。音乐是我们的精神食粮,下班排练是我们最期待的事情。”陈昌海说。
杨志在按摩店已经工作了3年,这份工作干久了难免有些枯燥。最忙的一天,他从早上8点一直忙到晚上12点,除了吃饭喝水,一刻也没有闲下来。他记得特别清楚,那天一共接待了17位顾客,累得腰都快断了,但一直在咬牙坚持。
“我们虽然看不见,但是音乐就是我们的眼睛,带领我们奔跑。”担任队长的陈昌海回忆道,乐队刚起步时,亲戚朋友很多都不支持他们,“这个是肯定的,音乐它一个是耗费钱,一个是耗费精力的事儿。”他们一次全身放松按摩收费68元,而一把专业的吉他,起步就要一万多块,更别说凑齐一支乐队了。但他们硬是靠着按摩挣来的钱和零星几个支持者给来的捐助,慢慢将乐队做到今天。
陈昌海说,直到现在,他的鼓还是向别人借的,吉他也是杨志淘的二手的,整个乐队的“装备”加起来不超过万元。
而吉他手杨志和彭万海也表示,自己家里条件并不好,其实家人也不在意他们在外面做什么,“只要有个工作能吃上饭就行,不会阻挡我做我喜欢的事情”。在央视录制综艺前夕,彭万海跟母亲通话,兴奋地描述着自己在央视录节目的过程,但母亲“就像没发生一样”。
陈昌海告诉记者,自己清楚现在还是有人不看好折耳根乐队,觉得这支乐队只不过是昙花一现,靠着同情进入了大家的视野,但是他并不在意。“只要我们几个人觉得做这个事对我们是有用的,不管别人怎么样去看,或者是以后能做成什么样。我们只要求的是目前的状态好,几个人凑到一起能够用歌曲分享自己的生活,这就是属于我们乐队的草根故事,也就够了。不管别人怎么去看,不在乎别人怎么去看。”
几个志同道合的人,在这一点上也同样抱有相同的看法。他们觉得开心就好。目前他们一致认为,最感动自己的歌,就是乐队原创的《绽放光芒》。
“我要我的生命绽放光芒,把我的黑夜点亮,有再多的痛也无法阻挡”。
他们认为这首歌的话可以代表整个盲人群体的心态,可以比肩《你是我的眼》,给予盲人群体更多正能量也是陈昌海做乐队的初心。
“毕竟是生活在盲人圈里面,我们这种生活方式这些肯定是跟一般人是不同的,像我们很多盲人朋友,多多少少会有点自卑感,我们可以通过音乐来给他们传播,让他们也可以获得更多自信和阳光。”陈昌海说,目前我国的盲人有多万,他觉得折耳根这支乐队可以通过音乐传达自信,来抚慰这多万人的内心。“同时这也是我们义不容辞的。”他说。
9月23日,“折耳根”乐队在快手北京总部进行了一场线上直播中,演唱了这首歌。这场名为“我自发光”的直播将“折耳根在看不见光的地下顽强生长,就像我们一样”定位直播口号,随后他们很快又投入了央视综艺《黄金一百秒》的录制彩排当中。
“走红”之后是层出不穷的困难
一时的“走红”,让这支原本掩藏在“泥土”中的折耳根迎来了一阵春雨,生活里也涌入更多的音乐元素。
很多老顾客开始和他们谈论起音乐,也开始有一些热爱音乐的新顾客不远百里来找他们按摩,其中也不乏有人想要加入他们的队伍。
除了对音符的探讨,这里还有些人来与他们探讨乐队的经营。这对队长兼鼓手陈昌海说,无疑是在迷雾中看到了一盏烛光。
陈昌海的眼睛虽然不盲,但只能勉强辨认颜色,他坦言,“因为我们本身有生理上的一些缺陷,对现在社会上的一些存在会感知不到。目前演唱的歌曲还比较杂乱,很需要一个精准的定位”。
乐队“走红”之后,演出数量增加了,但乐队仍然以义演为主,虽然会选择合适的观众群体和舞台进行演出,但大家演唱和排练的曲目基本都是出于喜好。乐队只会在酒吧和婚礼上进行少量的商演,用赚来的钱打打牙祭,贴补一下生活。
通过交流和前辈点播,让陈昌海对音乐上的一些认识更深刻了,也让乐队有了更长远的发展。
“‘折耳根’定位为本土风格的民谣乐队,因为我们都是贵州人,我们就想把本土的音乐文化进行传播。”陈昌海说,按照这个思路,目前主唱杨志新创作的歌曲《弹珠珠》是最为贴合的,也是目前为止最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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